来楚生继承并推进吴氏书风，生辣中不乏飘逸，沉着外暗含灵动，在最大程度上摆脱了制作气息。从篆法看，来楚生多数印章还是承绪吴昌硕而来的大小篆融合状态，晚年所作纯金文式作品则独具自家气象，开前人所未有。在成熟期，来楚生篆刻、篆书浑融于一，既有秦汉古意，又兼书写率意，在邓石如、吴让之、赵之谦、吴昌硕的基础上，更近自然一步。以篆法论，来楚生是古典主义的最后一位大师。

楚生私玺

吴郡岂斋张永恺印

衰年肺病唯高枕（附边款）

刀法

来楚生刀法之多变可称前无古人，印面烂漫多姿，印痕无迹可寻，似乎是极尽制作。细究来楚生印论和其门生、研究者叙述后，再观其印即可明了。来先生做印之法极简，刻完后顺手以刀锋凿挖线条，或以刻刀另一端敲击印面，有时会用一个磨尖的锥子敲击，所以我们看到他印面的残损痕迹有一些近于圆形。

敲凿只是辅助手段，来楚生多变的刀法才是根本。览其印论可知，来先生对书中所传的种种刀法名目颇为不屑，平素所用冲刀为主、切刀为辅。其率意篆书风格所致，刀下便随意多态，变化莫测。倘觉线条不够苍茫，略加敲击便可。又，背线下刀则线质古拙朴厚，向线下刀则线质生辣苍茫。刻白文一侧猛冲（或冲刀略加摆动），另一侧小心收拾；刻朱文一侧向线下刀、一侧背线下刀，可得苍涩而不致残损过甚。当然，刀法所施，与石质也有莫大关系，因石制宜可也。当今篆刻界流行大写意，向线下刀之法多受来楚生影响。

鸳湖冷月

英翘

浑脱舞（附边款）

章法

来楚生篆刻章法受吴昌硕影响，白文近于秦汉，朱文则拟封泥粘边、借边意趣。一些以金文为主的印风，章法大开大合、随势生发，既有六国古玺神韵，又具现代构成之美。

来楚生（1903—1975），算是在风格成熟期、创作鼎盛期去世的，令人不免慨叹。在生命晚期的1971-1974年，来楚生创作了大批篆刻作品，如“安处”“初升”“处厚”“楚生之玺”“大处落墨”“浑脱舞”“无倦苦斋”“鸳湖冷月”“锥刀剩事”“药炉边度古稀年”“四海虚名只汗颜”等。一生的书画篆刻研习后，在成熟期的作品里，来楚生已经褪去秦汉、吴氏的痕迹。章法上开合跌宕与自然生发互见，刀法纷披恣肆而中气沛然，篆法则于书意外时见随意淡然，个人风格极强烈，卓然大师行列。

初升高兴

张用博之章

安处翁（附边款）

别论

来楚生成熟期的篆刻作品，古典主义气息浓厚，先秦、秦汉、清季诸家风貌都有映现；现代感亦充盈，开合聚散、对比呼应等构成形式时有所见。其刀锋所及，允为古典与现代间之重要桥梁。

来楚生治印虽夥，然不似今时篆刻作者四处搜罗、强凑词句。他的闲章不“闲”，或纪生平，或抒胸臆，或言理明志，或感时伤怀，或言书画之理，或析刀石旨趣，细细读来，总是一段真实历史。

先生亦长于肖形印，“前无古人”已是定论，“后无来者”，至少斯世尚未见端倪。当下肖形印大盛，依愚之见，十之四五迷失于物象描摹，十之三四重刀不重形，能于“似与不似间”找到刀感、刻出金石味者，十中难得一二。来楚生肖形印仍是“天花板”之存在，学之者过得此关，再上溯六朝造像、汉画像石、先秦钟鼎，或可有成。

燃犀

佛造像（附边款）

息交以绝游（附边款）

书画

谈来楚生篆刻，不可不言及其书画。

先生自谓长于隶书、行草，而于篆书多有谦辞，大约是篆书尚未完全蜕去缶翁影响之故。来楚生隶书深入两汉，以汉人高碑大碣为基础，兼容汉简牍畅达清劲，结体变化多端，总不离粗犷与秀逸并具之本质，于书坛影响深远。其行草取法黄道周，兼涉“二王”，化方为圆，如江河出山，婉转飞扬。

来楚生绘画多花鸟，笔力拙厚，水墨淋漓，颇受八大、青藤、缶翁、白石影响，而于墨气丰润、设色明丽上自有家法，格在妙、逸之间。

一生困顿动荡也罢，一生悲凉伤愤也罢，来楚生先生总能默守书斋，打通书画与篆刻，印面变化万方，书画则金石气息弥漫。印章边款，真草篆隶与造像靡不佳妙，见得一位艺术家全部生命的坚守。

无倦苦斋

有好都能累此生（附边款）

果蔬草虫

来楚生临《礼器碑》（局部）

来楚生篆书《小窗幽记》册（局部）

来源｜青少年书法杂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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